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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11/1 5:31:00

第三十回闻叛逆于冰随征旅 论战守文炜说*机


  词曰:


  土雨纷纷,征尘冉冉,凝眸归德行人远。饥鸟啄树叶离枝,青磷遍坤乾旋转。


  木偶*门,才思短浅,书生抵掌谈攻战。奇谋三献胜孙吴,凯歌方遂男儿愿。


  ——右调《踏莎行》。


  话说林岱再三跪恳,于冰方肯入城,同至关帝庙内。少刻,听得喝道鸣锣,兵丁等众入来说道:“我们大人来了。”


  须臾,听得庙外叫道:“冷先生在那里!”


  于冰只得迎将出去。林桂芳看见,紧跑了几步,拉住于冰的手,大笑道:“先生固然是清高人,也不该这样鄙薄我们武夫!若不是小儿辈赶回,此刻已到了安南国交界。”


  于冰道:“生员山野性成,村俗之态,实不敢投刺辕门。”


  桂芳大嚷道:“你为何这样称呼?这是以老匹夫待我了!日后总要弟兄相呼方可。”


  两人携手入房。桂芳先叩头下去,于冰亦叩头相还。两人坐下,林岱、文炜下面相陪。林桂芳道:“朱相公时常说老长兄所行的事,小弟听了。心肝肺腑上都是敬服的。方才又说起他媳妇承老长兄几千里家安顿他,这是何等的热肠!且能未动先知,真正教人爱极怕极。”


  于冰道:“这皆是朱兄过为誉扬。冷某实一无可能。”


  桂芳道:“你也不必过谦。我今年六十多岁了,心上还想要再活一二十年,可到我衙门住几天,将修养的道理传与我,我才放你走哩。”


  吩咐左右人道:“与冷先生快预备轿子!”


  于冰道:“冷某赋性愚野,不达世故,况贵署事务繁杂,实非幽僻之人情意所甘。承厚爱,就在这庙中住一半天罢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我知道你,不但我们武官,就是文官,你也害厌恶。我衙门里有一处花园,你到那边,我不许一个人来往何如?”


  于冰仍是苦辞。桂芳道:“你若不去,我是个老猪狗。”


  于冰见桂芳为人爽快,敬意又诚,不好十分违他的意思,说道:“大人请先行,冷某同令郎公子入署。”


  桂芳道:“轿已现成。”


  于冰道:“大人若像这样相待,冷某就决意不敢领教了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就不坐轿罢。”


  复又彼此让了半晌,桂芳方才先行。于冰与文炜等步入衙门,不想桂芳已在头门内恭候。携手到花园内,左右已安放酒席停妥。


  于冰道:“冷某断烟火食已数年矣,即茶酒亦不敢领。”


  桂芳道:“难道你经年家饿着不成?”


  于冰道:“果子或果干,还间时用用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容易。”


  吩咐速刻整理。让于冰独坐一桌,桂芳与林岱、文炜坐了一桌。


  大家正在叙谈时,只见家丁禀道:“有*门大人差千总张彪,为飞报*情事,星夜赍火牌前来,在辕门立等回话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取文书来我看。”


  须臾,家丁拿至,见上面粘着十数根鸡毛拆开一看,内言:“大盗师尚诏,于本月初六日二鼓,率领数千逆*,在归德府城内各门举火,杀戮官民,刻下已据有归德,宁陵亦同时为贼所有。已飞饬南阳府总兵官管翼,从西南一路起兵。该总兵即日整点五千人马,拣选勇敢将佐,限六日内至归德城下,会兵歼灭。本院定于初八日辰刻,带兵赴援。事关叛逆,不得少延时刻,违误*机,致于未便,火速,火速。”


  原来明时各省俱有*门,提调通省人马,管辖各镇,督抚止专司地方事务,兼理粮饷。林桂芳看罢,大惊失色,将票文送与于冰、林岱等公看,随发令箭,晓谕各营官弁,汇齐花名册籍,准备衣甲、器械、旗帜、马匹,今晚三鼓听点,违令定按*法,又传差来千总张彪问话。家人将张彪领来参见毕,侍立一傍。桂芳问道:“*门大人,定在初八日起兵么?”


  张彪道:“千总是初七日申时动身,此刻才到,亦听得说大人早晚发兵,未知定在何日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怎么陡然有此变异之事?你可知师尚诏是何等之人?并叛逆的原由么?”


  张彪道:“这师尚诏,是初六日二鼓在归德城内起手,辰刻,声息即到开封,午时,陈留县解到奸细一人,系师尚诏妻兄,叫蒋冲。因在省城探听动静,病在陈留,窝家*贡生,与他煎药不如法,角起口来,*贡生不能容忍,始行出首,陈留县星夜解到开封。*门同巡抚二位大人会审,口供与陈留县所问皆同。”


  桂芳道:“你可将他口供详细说来。”


  张彪道:“这师尚诏原是归德府人,自幼父母早死,依藉他族兄师德度日。他生得身长七尺五寸,腰阔八围,双拳开三石之弓,二臂有千斤之力。从十八九岁便在赌博场中寻觅衣食,屡行斗殴伤人,被地方官逐离境外,后来便在各府县游走。宁陵县中有一人姓蒋名自兴,原是跑马卖解人家。他有个闺女名唤蒋金花,十五六岁时,遇一姓秦的女尼僧,说他有后妃之相,就住在蒋家,传与金花一部妖书,名《法源密录》,内多呼风唤雨、豆人草马之术。这女僧又闲行市镇,看见师尚诏,说他龙行虎步,将来可做天子。因此蒋自兴听秦尼的话,招他做了女婿,与金花相配。又嫌宁陵地近省城,不便做事,迁移在彰德府涉县山中居住。从地中掘出银二三十万两,藉此招纳四方无赖之徒,无所不为。数年间,逆*遍满通省。各州县乡村堡镇俱有窝家,潜藏叛贼头目,干办事体,打劫财物,引诱愚人。师尚诏因归德是他祖居,所以归德逆*最多。二年前,又从涉县搬回,在归德左近居住。本月初六日二鼓时候,率领贼众,一齐发作,官吏尽被杀害,将归德据住。宁陵亦系同时内外协应,为贼所得。事关重大,求大人即刻起兵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吩咐家丁用心打发他酒饭。


  张千总出来,朱文炜道:“幸亏我家中人离财散,若在虞城,又担一番惊险。”


  桂芳向于冰道:“奈小丑跳梁,劫夺府县,正是小弟等出力报效的时候。老长兄能替朱相公分忧,就不能与小弟出个主见?”


  于冰道:“冷某迂儒,未娴*旅,承下问,诚恐有负所托。然杀贼安民,正是替天行道。我寻思已久,要就这件事成就几个人。只是一件,冷某若去,止可我们三人知道,又怕大人家丁传出冷于冰名姓,那时我即不辞而去矣,还望预行戒谕。不是冷某夸口说,只用略施小计,管保大人马到成功。”


  桂芳喜出望外,连忙出席,顿首叩谢,说道:“隐埋老长兄名姓,都交在小弟身上。”


  一面吩咐中*官,先选二十名精细兵丁,此刻起身,在归德开封两处打探*情,陆续通报,传齐副、参、游、守、千、把等官,晚堂听点。灯后别了于冰,升堂拣选随征官将,后到教场,点齐人马。至四鼓回衙,向于冰道:“我与长兄预备下小轿一乘,伺候登程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与令郎和朱兄一同骑马去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小儿向曾学习弓马,就是到两*阵前,一刀一枪,也还勉强去得。朱相公瘦弱书生,教他去做甚么?亦且衙门中无人照料。”


  文炜道:“我去实一无所用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着你和林公子同去,有个深意在内。你若失此机会,恐无出头之日了。”


  文炜连忙改口道:“晚生虽一无所用,也正要看看两阵对垒的势面。”


  桂芳道:“他去了,衙门中内外无人,奈何?”


  于冰道:“外事有承办官员,内事托一二老练家人,尚有何虑?况此去不过月余,就要收功。非是我冷某藐视人,秦尼姑、蒋金花俱有邪法幻术,量*门和管镇台还未必平的了那师尚诏。”


  桂芳大喜道:“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原倚赖着老兄。既着朱相公去,便同去走遭。”


  到天明祭旗放炮,人马一齐向东南进发。走了一日夜,探子报道:“*门大人初八日起兵,如今还在睢州道上安营,未敢轻进。”


  原来这*门姓胡,名宗宪,是个文进士出身,做的极好的诗赋,八股尤为精妙,系严世蕃长子严鹄之妻表舅也;已做到兵部尚书,素有名士之称。他嫌都中不自在,求补外任。


  严嵩保举他做了河南*门,只会吃酒做诗文,究竟一无识见,是个胆小不过的人,因此才躲在睢州道上安营,听候归德的动静。桂芳闻知,心下想道:“既然*门停住睢州,我且先会巡抚,亦未为迟。”


  於是将人马扎住,跟二三人入城。巡抚曹邦辅接入衙门,叙说目下贼情,言:“师尚诏连日分兵,已攻拔夏邑、永城、虞城等处,各差贼将镇守。又于归德城外,东南北三面各安了三座营盘,为四方策应,使我兵不能攻城。又於城西面安了八座连营,防开封各路人马,约有二三万贼众据守。


  沿*河一带,并永城地方,各安重兵,阻绝东南两省救应,声势甚是猖獗。传言早晚来攻打开封。两位老镇台又未到,胡大人领兵离开封百余里,就在睢州道上安营,按兵不动,一任叛贼攻取左近州县。今早圣旨到,着*门火速进剿,敕谕弟办理粮草,参赞*机,是这样耽延时日,圣上责问下来,该如何覆奏?弟刻下委员于各州县催办粮草,也不过三两日内就到*前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据大人所言,这师尚诏竟有调度,非寻常草寇可比。小弟此刻就去睢州见胡大人,请教破贼的*令。”


  说罢,辞了出来,带*马到了睢州,离*门大营三里安营。请于冰计议,并说刻下贼情,于冰道:“俟大人见过*门后,自有理会。”


  桂芳到*门营前,禀到禀见。胡宗宪传见,礼毕。桂芳到坐一傍,宗宪道:“本院连日打听,知师尚诏相貌狰狞,兵势甚是凶勇,贼众不下十数万之多,本院因此按兵不动,等个好机会破他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兵贵神速,此时师尚诏虽据有归德,究之人心未定,理该鼓动三*锐气,扫除妖孽。上慰圣天子萦怀,下救万姓倒悬。若待他养成气势,内外一心,日日攻夺州县,似非良策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林总兵谈*,何易易耶!兵法云:全*为上,破*次之;攻心为上,攻城次之。大抵王者之师,以仁义为主,不以勇敢为先。此等鼠辈,有何成算?急则合同拼命,缓则自相攻击,耽近日久,必生内变。俟其变而击之,非投降,即鼠窜矣。若必决胜负於行阵之间,使*士血肉蹀躞,此匹夫之勇,非仁智之将也。吾等固应为朝廷用命,亦当为子孙惜福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此贼谋画,迥非草寇可比,大人还须急为设处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本院已发火牌,调河阳总兵管翼同到睢州,等他来,大家商一神策,然后破贼。汝毋多言,乱我不怀抱。”


  桂芳见他文气甚深,知系胆怯无谋之辈,只得辞出,与于冰诉说*门的话。


  于冰道:“贼众备细,冷某已尽知,俟管镇台同曹抚院到来,自有定夺。”


  不想于冰于怀庆起身时,已将二*放出,在归德一府往来查听众贼举动,许他们不论早晚,有信即暗中通报。又俟了一日。总兵管翼到来,先到桂芳营中拜望,问了原委,然后同桂芳去*门营中禀见。*门传入,两总兵参见毕,*门命坐两傍。胡宗宪道:“贼势凶勇,断不可以力敌,我看顿兵待降,还是胜算。二总兵有何高见,快我肺腑?”


  桂芳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吩咐家丁用心打发他酒饭。


  张千总出来,朱文炜道:“幸亏我家中人离财散,若在虞城,又担一番惊险。”


  桂芳向于冰道:“奈小丑跳梁,劫夺府县,正是小弟等出力报效的时候。老长兄能替朱相公分忧,就不能与小弟出个主见?”


  于冰道:“冷某迂儒,未娴*旅,承下问,诚恐有负所托。然杀贼安民,正是替天行道。我寻思已久,要就这件事成就几个人。只是一件,冷某若去,止可我们三人知道,又怕大人家丁传出冷于冰名姓,那时我即不辞而去矣,还望预行戒谕。不是冷某夸口说,只用略施小计,管保大人马到成功。”


  桂芳喜出望外,连忙出席,顿首叩谢,说道:“隐埋老长兄名姓,都交在小弟身上。”


  一面吩咐中*官,先选二十名精细兵丁,此刻起身,在归德开封两处打探*情,陆续通报,传齐副、参、游、守、千、把等官,晚堂听点。灯后别了于冰,升堂拣选随征官将,后到教场,点齐人马。至四鼓回衙,向于冰道:“我与长兄预备下小轿一乘,伺候登程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与令郎和朱兄一同骑马去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小儿向曾学习弓马,就是到两*阵前,一刀一枪,也还勉强去得。朱相公瘦弱书生,教他去做甚么?亦且衙门中无人照料。”


  文炜道:“我去实一无所用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着你和林公子同去,有个深意在内。你若失此机会,恐无出头之日了。”


  文炜连忙改口道:“晚生虽一无所用,也正要看看两阵对垒的势面。”


  桂芳道:“他去了,衙门中内外无人,奈何?”


  于冰道:“外事有承办官员,内事托一二老练家人,尚有何虑?况此去不过月余,就要收功。非是我冷某藐视人,秦尼姑、蒋金花俱有邪法幻术,量*门和管镇台还未必平的了那师尚诏。”


  桂芳大喜道:“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原倚赖着老兄。既着朱相公去,便同去走遭。”


  到天明祭旗放炮,人马一齐向东南进发。走了一日夜,探子报道:“*门大人初八日起兵,如今还在睢州道上安营,未敢轻进。”


  原来这*门姓胡,名宗宪,是个文进士出身,做的极好的诗赋,八股尤为精妙,系严世蕃长子严鹄之妻表舅也;已做到兵部尚书,素有名士之称。他嫌都中不自在,求补外任。


  严嵩保举他做了河南*门,只会吃酒做诗文,究竟一无识见,是个胆小不过的人,因此才躲在睢州道上安营,听候归德的动静。桂芳闻知,心下想道:“既然*门停住睢州,我且先会巡抚,亦未为迟。”


  於是将人马扎住,跟二三人入城。巡抚曹邦辅接入衙门,叙说目下贼情,言:“师尚诏连日分兵,已攻拔夏邑、永城、虞城等处,各差贼将镇守。又于归德城外,东南北三面各安了三座营盘,为四方策应,使我兵不能攻城。又於城西面安了八座连营,防开封各路人马,约有二三万贼众据守。


  沿*河一带,并永城地方,各安重兵,阻绝东南两省救应,声势甚是猖獗。传言早晚来攻打开封。两位老镇台又未到,胡大人领兵离开封百余里,就在睢州道上安营,按兵不动,一任叛贼攻取左近州县。今早圣旨到,着*门火速进剿,敕谕弟办理粮草,参赞*机,是这样耽延时日,圣上责问下来,该如何覆奏?弟刻下委员于各州县催办粮草,也不过三两日内就到*前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据大人所言,这师尚诏竟有调度,非寻常草寇可比。小弟此刻就去睢州见胡大人,请教破贼的*令。”


  说罢,辞了出来,带*马到了睢州,离*门大营三里安营。请于冰计议,并说刻下贼情,于冰道:“俟大人见过*门后,自有理会。”


  桂芳到*门营前,禀到禀见。胡宗宪传见,礼毕。桂芳到坐一傍,宗宪道:“本院连日打听,知师尚诏相貌狰狞,兵势甚是凶勇,贼众不下十数万之多,本院因此按兵不动,等个好机会破他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兵贵神速,此时师尚诏虽据有归德,究之人心未定,理该鼓动三*锐气,扫除妖孽。上慰圣天子萦怀,下救万姓倒悬。若待他养成气势,内外一心,日日攻夺州县,似非良策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林总兵谈*,何易易耶!兵法云:全*为上,破*次之;攻心为上,攻城次之。大抵王者之师,以仁义为主,不以勇敢为先。此等鼠辈,有何成算?急则合同拼命,缓则自相攻击,耽近日久,必生内变。俟其变而击之,非投降,即鼠窜矣。若必决胜负於行阵之间,使*士血肉蹀躞,此匹夫之勇,非仁智之将也。吾等固应为朝廷用命,亦当为子孙惜福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此贼谋画,迥非草寇可比,大人还须急为设处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本院已发火牌,调河阳总兵管翼同到睢州,等他来,大家商一神策,然后破贼。汝毋多言,乱我不怀抱。”


  桂芳见他文气甚深,知系胆怯无谋之辈,只得辞出,与于冰诉说*门的话。


  于冰道:“贼众备细,冷某已尽知,俟管镇台同曹抚院到来,自有定夺。”


  不想于冰于怀庆起身时,已将二*放出,在归德一府往来查听众贼举动,许他们不论早晚,有信即暗中通报。又俟了一日。总兵管翼到来,先到桂芳营中拜望,问了原委,然后同桂芳去*门营中禀见。*门传入,两总兵参见毕,*门命坐两傍。胡宗宪道:“贼势凶勇,断不可以力敌,我看顿兵待降,还是胜算。二总兵有何高见,快我肺腑?”


  桂芳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吩咐家丁用心打发他酒饭。


  张千总出来,朱文炜道:“幸亏我家中人离财散,若在虞城,又担一番惊险。”


  桂芳向于冰道:“奈小丑跳梁,劫夺府县,正是小弟等出力报效的时候。老长兄能替朱相公分忧,就不能与小弟出个主见?”


  于冰道:“冷某迂儒,未娴*旅,承下问,诚恐有负所托。然杀贼安民,正是替天行道。我寻思已久,要就这件事成就几个人。只是一件,冷某若去,止可我们三人知道,又怕大人家丁传出冷于冰名姓,那时我即不辞而去矣,还望预行戒谕。不是冷某夸口说,只用略施小计,管保大人马到成功。”


  桂芳喜出望外,连忙出席,顿首叩谢,说道:“隐埋老长兄名姓,都交在小弟身上。”


  一面吩咐中*官,先选二十名精细兵丁,此刻起身,在归德开封两处打探*情,陆续通报,传齐副、参、游、守、千、把等官,晚堂听点。灯后别了于冰,升堂拣选随征官将,后到教场,点齐人马。至四鼓回衙,向于冰道:“我与长兄预备下小轿一乘,伺候登程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与令郎和朱兄一同骑马去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小儿向曾学习弓马,就是到两*阵前,一刀一枪,也还勉强去得。朱相公瘦弱书生,教他去做甚么?亦且衙门中无人照料。”


  文炜道:“我去实一无所用。”


  于冰道:“我着你和林公子同去,有个深意在内。你若失此机会,恐无出头之日了。”


  文炜连忙改口道:“晚生虽一无所用,也正要看看两阵对垒的势面。”


  桂芳道:“他去了,衙门中内外无人,奈何?”


  于冰道:“外事有承办官员,内事托一二老练家人,尚有何虑?况此去不过月余,就要收功。非是我冷某藐视人,秦尼姑、蒋金花俱有邪法幻术,量*门和管镇台还未必平的了那师尚诏。”


  桂芳大喜道:“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原倚赖着老兄。既着朱相公去,便同去走遭。”


  到天明祭旗放炮,人马一齐向东南进发。走了一日夜,探子报道:“*门大人初八日起兵,如今还在睢州道上安营,未敢轻进。”


  原来这*门姓胡,名宗宪,是个文进士出身,做的极好的诗赋,八股尤为精妙,系严世蕃长子严鹄之妻表舅也;已做到兵部尚书,素有名士之称。他嫌都中不自在,求补外任。


  严嵩保举他做了河南*门,只会吃酒做诗文,究竟一无识见,是个胆小不过的人,因此才躲在睢州道上安营,听候归德的动静。桂芳闻知,心下想道:“既然*门停住睢州,我且先会巡抚,亦未为迟。”


  於是将人马扎住,跟二三人入城。巡抚曹邦辅接入衙门,叙说目下贼情,言:“师尚诏连日分兵,已攻拔夏邑、永城、虞城等处,各差贼将镇守。又于归德城外,东南北三面各安了三座营盘,为四方策应,使我兵不能攻城。又於城西面安了八座连营,防开封各路人马,约有二三万贼众据守。


  沿*河一带,并永城地方,各安重兵,阻绝东南两省救应,声势甚是猖獗。传言早晚来攻打开封。两位老镇台又未到,胡大人领兵离开封百余里,就在睢州道上安营,按兵不动,一任叛贼攻取左近州县。今早圣旨到,着*门火速进剿,敕谕弟办理粮草,参赞*机,是这样耽延时日,圣上责问下来,该如何覆奏?弟刻下委员于各州县催办粮草,也不过三两日内就到*前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据大人所言,这师尚诏竟有调度,非寻常草寇可比。小弟此刻就去睢州见胡大人,请教破贼的*令。”


  说罢,辞了出来,带*马到了睢州,离*门大营三里安营。请于冰计议,并说刻下贼情,于冰道:“俟大人见过*门后,自有理会。”


  桂芳到*门营前,禀到禀见。胡宗宪传见,礼毕。桂芳到坐一傍,宗宪道:“本院连日打听,知师尚诏相貌狰狞,兵势甚是凶勇,贼众不下十数万之多,本院因此按兵不动,等个好机会破他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兵贵神速,此时师尚诏虽据有归德,究之人心未定,理该鼓动三*锐气,扫除妖孽。上慰圣天子萦怀,下救万姓倒悬。若待他养成气势,内外一心,日日攻夺州县,似非良策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林总兵谈*,何易易耶!兵法云:全*为上,破*次之;攻心为上,攻城次之。大抵王者之师,以仁义为主,不以勇敢为先。此等鼠辈,有何成算?急则合同拼命,缓则自相攻击,耽近日久,必生内变。俟其变而击之,非投降,即鼠窜矣。若必决胜负於行阵之间,使*士血肉蹀躞,此匹夫之勇,非仁智之将也。吾等固应为朝廷用命,亦当为子孙惜福。”


  桂芳道:“此贼谋画,迥非草寇可比,大人还须急为设处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本院已发火牌,调河阳总兵管翼同到睢州,等他来,大家商一神策,然后破贼。汝毋多言,乱我不怀抱。”


  桂芳见他文气甚深,知系胆怯无谋之辈,只得辞出,与于冰诉说*门的话。


  于冰道:“贼众备细,冷某已尽知,俟管镇台同曹抚院到来,自有定夺。”


  不想于冰于怀庆起身时,已将二*放出,在归德一府往来查听众贼举动,许他们不论早晚,有信即暗中通报。又俟了一日。总兵管翼到来,先到桂芳营中拜望,问了原委,然后同桂芳去*门营中禀见。*门传入,两总兵参见毕,*门命坐两傍。胡宗宪道:“贼势凶勇,断不可以力敌,我看顿兵待降,还是胜算。二总兵有何高见,快我肺腑?”


  管翼道:“探访的贼众志气不小,兼有邪法,必无投降之日。即投降,亦为王法所不容,宜速刻并力剿戮,除中州腹心之患为是。”


  宗宪拂然道:“此林总兵之余唾也。”


  管翼道:“不知大人有何妙谋。”


  宗宪道:“本院欲行文山东、江南两省,会齐人马,三路*门合剿,此战必胜,攻必取,至稳之计。二镇将有同心否?”


  桂芳道:“贼势疾同风火,山东、江南人马非一日可至,倘被攻陷开封,当如之何?”


  宗宪忙用两手掩耳道:“汝何出此不祥之言!咀咒国家,就该参奏才是。”


  两总兵相顾骇愕,不敢再议。坐了好半晌,宗宪忽然以手书空道:“师尚诏,师尚诏,妆何不叛逆于他省,而必叛逆於河南,真是咄咄怪事!”


  两总兵见他心绪不宁,俱辞了出来,桂芳又同到管翼营中。管翼道:“胡大人无才勇,必蹈老师玩寇之罪。你我这两个总兵,好容易得来,岂肯白白的教他带累?不如公写一书字,将你我两番议论的话,详细达知巡抚曹大人,看他是何主见,将来你我也有得分辨。”


  桂芳深以为然。随即公写书字,星夜寄去。


  至第三日绝早,巡抚曹邦辅到来,先到*门营中,差人请二总兵并诸官将议事。不想于冰将林岱、文炜早已暗中嘱咐过,要如此如此。两人扮作家丁,跟了桂芳,到中*帐。诸官见礼毕,*门、巡抚对坐,二总兵下坐,大小武官各次序分立两边。


  曹邦辅道:“贼势日猖,开封亦恐不保。二位镇台大人,不肯动兵,欲师尚诏自毙归德耶?”


  两总兵俱不好回答。宪宗道:“弟等欲商议神策,一戎衣而定归德。奈事关重大,恐蹈丧师辱国之耻,故不得不细细斟酌耳。”


  邦辅微笑了笑。又向二总兵道:“两位镇台亦有神策否?”


  二总兵齐声道:“统听两位大人指示施行。”


  邦辅道:“我本文官,未知行阵轻重缓急。然此事亦思索已久:若率众攻夺归德,贼众远近俱有连营阻隔;若命将力战,胜负均未敢定;必须使他四面受敌,策应不来方好。无如宁陵、夏邑、永城、虞城等处,又为贼得去,其羽翼已成,奈何,奈何?”


  诸将默然。


  忽见朱文炜从林桂芳背后走出,跪禀道:“生员欲献一策,未知诸位大人肯容纳否?”


  胡宗宪问左右道:“此人胡为乎来?”


  桂芳忙起立打躬道:“此是总兵义子朱文炜,系本省虞城县秀才。”


  宗宪大怒道:“我辈朝廷大臣,尚不敢轻出一语。他是何等之人,擅敢议及*机重事,将恃汝义父总兵官,藐视国家无人物么?”


  曹邦辅道:“用兵之际,智勇为先,不必较论他功名大小;此时即兵丁亦可与言。”说罢,笑向文炜道:“你莫害怕,有何意见,只管向我尽情说。就说的不是些,不听你就罢了,有何妨碍!”


  文炜叩头禀道:“目今师尚诏四面俱有连营,列於归德城外,西门外人马倍多,此防开封之救援也。依文炜下情测度:贼西面虽有连营八座,不过人多势重,谅非精练之卒,理应先攻,通我开封道路。守陵虽为贼据,镇守者必非大将之才,可一将而取之也。文炜访得贼众家属,尽在永城寄顿,去归德止有一百八十里。此城内必有强兵猛将保守,宜速选一大将,带领硬兵铁骑,偃旗息鼓,绕路直捣永城,尚诏必遣兵救应。比及贼众救到,永城亦攻拔多时矣。永城既得,归德贼众,人人心内俱有妻子系念,势必心志惶惑,战守皆不肯尽力。此系一极大关节也。然未攻永城之前,必须先遣一将,引兵攻打宁陵,使贼人无暇议我之后。再着勇将三四员,命一大将统之,带兵直驱归德,攻其西衙连营。却断断不可全攻,或攻西北,或攻西南,止攻一营。一营破,则七营定必牵动。复用一二将带兵,遥为观望,俟其七营救援时,可赶来尽力合击。贼众不知有伏兵多少,必散败走归德矣。夏邑不攻,俟永城、宁陵两处成功后,则西北正东俱为我有,就以破永城之后再攻夏邑,以破宁陵之兵攻虞城。二城谅无才智之人把守,破之最易。二城破后,沿河守御贼众怕官兵剿杀,可不战而散。大人可一边遣将接应诸路,一边起阖营大兵攻归德。师尚诏四面援绝,虽欲逃走,亦无道路矣。庸恩之见,未知各位大人以为何如?”


  曹邦辅拍手大笑道:“通盘打算,较围魏救赵之策更为灵变敏捷。我亦曾昼夜思索,只是想不到恁般调度耳。真是圣天子洪福,出此智谋之士。但还有一件,我到要问你;贼众妻子果都在永城么?”


  文炜道:“此系至真至确,生员何敢在*前乱道,做不保首领之事?”


  曹邦辅道:“永城一破,归德贼众之心必乱,此策最妙。然大众妻子尽寄一城,城内强兵自倍多他处,而猛将必定有数人镇守,这必须一武勇绝伦、智谋兼全之将,方克胜任。少有差迟,不但自己送了性命,且误国家大事不浅,而虞城、夏邑俱不能攻夺。”


  说罢,向帐上帐下普行一看道:“那位将*敢当此任?”


  众官无一应者。


  又见林总兵背后走出金刚般一大汉,跪禀道:“生员愿去立功。若得不了永城,情愿将首级号令辕门,为无勇无才、妄膺大任者戒。”


  曹邦辅向众官道:“大哉言乎!”又笑问道:“看你这仪表,实可以夺昆仑、拔赵帜,你且说你又是何人?”


  林桂芳欠身道:“这是小弟长子林岱。”


  邦辅亦欠身拱手道:“智勇之士,尽出一门,我看令郎仪表雄伟,气可吞牛,定有拔山扛鼎之勇。今朱秀才之谋既在必行,理合一齐发作,方使逆贼前后不能照应。老镇台就与令郎拨三千人马,暗捣永城,功成之日,我与胡大人自行保题。攻打西面连营,责任也不在取永城之下,须得英勇大将,方可胜此巨任。两镇台属下,谁人敢去?”


  管翼道:“小将愿带本部人马效力。”


  邦辅道:“老镇台亲去,胜於十万甲兵,小弟无忧矣。”


  桂芳道:“小弟去攻打宁陵。”


  邦辅道:“宁陵不用起老镇台,遣两员将佐,带一千人马即足。镇台带领人马接应令郎,到是第一要务。管镇台止有本部五千人马,攻打贼众八座连营,实是不足。看来再有一二勇将,统兵接应协击,方为万全。”


  话未完,忽中*帐下闪出两个武官,跪禀道:“小将一系*门左营参将罗齐贤,一系辕门效力守备吕于淳,情愿接应管大人,只是没有人马。”


  邦辅道:“就将胡大人麾下人马拨与你三千最便,何用别求?”


  完宪满面怒容,说道:“曹大人以巡抚而兼*门,足令人钦羡之至,只是此番若胜,自是奇功;设或不胜,其罪归谁?”


  邦辅大笑道:“以孔明之贤知,尚言成败利钝不能逆睹,邦辅何人,安敢保其必胜!至言以巡抚而兼*门,是以狂悖责备小弟。但小弟既为朝廷臣子,理应尽心报国,无分彼此,胜败非所计也。日前奉旨,着小弟参赞*机,就是今日提调人马,亦职分所应为。今与大人讲明:胜则大人之功,败则曹某与二总兵认罪。若大人按兵观望,小弟不敢闻命。”


  宗宪面红耳赤,勉强应道:“小弟亦不敢贪人之功以为己利,只求免异日之虞而已。”


  邦辅又向林岱道:“兵贵神速,迟则机泄,公子可回尊公营内,整点人马,即刻起行。”


  又向文炜道:“你系主谋之人,若得凯旋,其功不小!”


  众人散出,邦辅又坐催宗宪,发了令箭,点三千人马,与罗齐贤等。复到二总兵营内,打发各路兵将起身,然后入睢州城公馆,发火牌催督*饷。胡宗宪在营内一无所事,守着自斟壶两三把,酣饮嗟叹而已。


  正是:


  秀才抵掌谈*务,巡抚虚心用妙谋。


  诸将舍身平巨寇,*门拼命自斟壶。

第三十一回克永城阵擒师尚义 出夏邑法败伪神师


  词曰:


  马踏平沙,将*衔命,镇静无哗。打破孤城,斩杀巨寇,雨判残花。


  兵威远近惊讶,那女尼神游*查。一遇通玄,智穷力竭,远遁烟霞。


  ——右调《柳梢青》。


  且说师尚诏据住了归德,又得了四县。他也知道收买民心,开仓赈济,并恤被兵之家,四县亦如此行事。自己号为雄勇大元帅,有十数个知心将佐,俱号为小元帅。其余一十百员贼将,俱号为将*,妻蒋金花,号为妙法夫人;秦尼姑,号为神师。


  他族中的穷贼,各有名号。凡攻城掠地,战守接应之策,俱系这尼姑提调。师尚诏久有取开封之意,听得胡*门初八日起兵,只得料理迎敌。后又听得停*睢州,调两阵人马,四五天不见动静,遂遣诸贼将旁取夏邑等县。


  一日,笑向诸贼将道:“*门胡宗宪,无谋无胆,今驻*睢州,不过掩饰地方官和百姓耳目。他心上害怕,可想而知。我意欲分兵三路,一*趋开封东北,声言取考城,绊住胡*门人马;一*趋开封之南,傍略州县,牵住各处救兵;我领请将鼓行而西,直取开封。量胡*门庸才,断不敢回*救应。即或敢来,分兵御之,亦未尝不可。只要诸将竭力用命,攻破开封,传檄诸郡,全省可得矣。尔等以为何如?”


  伪神师秦尼道:“此计尚非万全。胡*门调两镇人马,早晚即到,我若能一朝而下开封,犹可并归德之力,敌三处人马,胜有八九;若屯兵于坚城之下,两镇救*齐至,攻我左右,胡宗宪杀回,阻我归路,开封曹巡抚发人马,攻我之前,是我四面受敌,反为不美。况归德去开封三百余里,一时不能接济。*兵一败,人心动摇,归德亦不能守矣。为今之计,速差精细人探听两路*强弱,领兵主将才勇若何,然后相机而动,可战则战,可守且守;再传谕四面连营,八主将昼夜防备攻击。胡*门既系胆怯之人,两镇定不服他调度,日久又恐朝廷罪责,势必各*其*。某等可选积诸将,败其一路,则三路官兵俱皆瓦解矣。此慎重之策也。”


  师尚诏道:“神师所见甚明。我只愁朝廷另换*门,则费手耳。”


  随差人分路打探官兵动静。


  再说林岱领了三千人马,桂芳又派了两员守备相帮,于冰充做总兵府幕客,改为武职衣巾打扮,也随在林岱*中。卷旗息鼓,昼夜潜行,到了永城地界。镇守永城主将,系师尚诏之堂弟师尚义,又有族兄师德,还有几个贼将*:一叫邹炎,一叫余铸,一叫王之民,俱皆勇敢善战。而邹炎更是超众,其武勇与师尚诏一般。诸贼将家口寄顿永城,全仗此人保守。这日探子飞报入城,言:“有三四千官兵,打着怀庆总兵旗号,离此不过数里。”


  师尚义听了,随即点起贼众,同邹炎大开城门迎敌。少刻,见一枝人马飞奔前来。门旗开处,一将当先。但见:


  虎头燕颔,猿臂熊腰。腕悬竹节钢鞭,鞭打处,千*溃散;手提豹尾画戟,戟到处,万夫辟易。声似震雷,有斩将搴旗之势;眸如掣电,擅投石超乘之能。身披烂银甲胄,坐跨蹄雪乌骓。成都称为宦家子,中州号作冠*候。


  师尚义将人马摆开,出阵大喝道:“来将何名?”


  林岱也不答话,提戟就刺。尚义即忙架隔。只三合,尚义败走,邹炎大叫曰:“初次交锋,安可失了锐气!”


  倒提大刀,飞马来迎。


  林岱见贼将身躯长大,相貌凶恶,知是一员勇将,提戟刺去。


  两将鏖战有四十余合,林岱不归本阵,拨马往北而去。邹炎赶来。林岱翻身一箭,正中邹炎左臂,倒下马来。尚义率兵救起了邹炎,林岱杀回。城内余铸,领出二千贼兵助战,这边两个守备,亦率众相杀。林岱一枝戟、一条鞭,马到之处,无不披靡。尚义见林岱凶勇,领兵败入城去。林岱也不攻打,听于冰吩咐,於十里以外安营。师尚义等入城,邹炎咬牙切齿,誓报一箭之仇。


  余铸道:“怀庆领兵主将,甚是勇猛难敌,看来不如智取。今他已战胜,晚间必不准备。依我主见,止留五百人入守城,其余人马尽数带领,我同元帅於二鼓时劫营,每人以白布包头,以便夜战相识,杀他人片甲无存,与邹将*雪恨。”


  邹炎大喜道:“此计最妙。我臂上也算不得重伤,大家同去为是。”


  尚义依了余铸的议论,请师德同王之民守城,约定二鼓后起身。


  且说于冰向林岱道:“此时天色渐晚,可吩咐将士,不必卸甲,速刻饱食,听候将令。”


  少刻,逐电暗报。于冰笑道:“不出吾之所料也。”随向林岱耳边说了几句。


  起更时候,请两守备各带人马五百,在营盘两傍埋伏。贼众劫了空营,必要急回,二位可放起号炮,速领人马追杀。两守备遵令去了。于冰同林岱领二千人马,暗暗的埋伏在永城五里之外,又着*士以白布包头,临期自有将令。二鼓以后,师尚义等领贼众五千人,至林岱营前呐喊杀入。见是空营,喝令众贼速退。号炮一响,两守备带兵杀来。于冰听得号炮震响,知贼众入营,吩咐二千*士假装贼众败回之样,到城下乱叫乱喊开门。师德同众贼,见城外人马俱头包白布,知是自己的人,约料败了回来,连忙开放城门。林岱率*杀入,止有五百强壮贼众,余俱是老弱家属。顷刻杀斩殆尽。于冰道:“贼众劫了空营,少刻便回,诚恐二守备兵少,林兄可领一半人马,迎杀上去。我在城中,率众搜拿叛*家属。”


  林岱分兵出城,没有半里远,遥见贼众飞奔而来。林岱率众迎杀,后面二守备又至,两下夹攻,贼众只顾得逃命。师尚义走脱,带贼兵叫门。于冰又放出五六百兵,开门便杀。尚义大惊,招呼余铸道:“巢穴破矣,你我速奔夏邑。”


  此时邹炎因箭伤痛甚,不能力战,已死在乱*中。林岱同二守备追杀,分一半兵,令二人赶去,自己回永城料理。众贼跑到天明,只见一枝人马从西南来。为首一员老将,带领着许多将佐,喊一声,将众贼围住。众贼俱系筋疲力竭之人,那里当的起生力*剿戮!随后二守备又到,杀死者一千余人。共五千贼众,沿途跑散,并带伤死亡者,又一千余人。其二千余人,都跪下哀呼乞命,情愿投降,杀贼赎罪。桂芳准其投降,活捉了师尚义,斩了余铸,合兵入永城。


  于冰迎着说道:“令公郎已成大功,各贼家属俱皆拿下,冷某还有恳求,未知肯容纳否?”


  桂芳道:“我父子俱系老长兄提携,若有吩咐,无不如命。”


  于冰道:“贼众家属,除师尚诏同族以及亲戚,听候*门巡抚发落外,其余从贼家属妇女,尽行释放;男子未过十六岁,老人已过六十岁者,俱准为民;精壮者未敢轻纵,理合监候,俟事体俾定,任官吏审讯,分别辨理。若有逃脱,再投逆*,拿获立即正法。大人以为何如?”


  桂芳大笑道:“不但老长兄有此仁慈,即小弟亦何乐於多杀。将来起解他们时,弟还要细细查问,开脱些出去。”


  于冰作揖道:“如此,更见厚德。”又说了得永城始末,并林岱的武勇。


  桂芳欣悦不已,吩咐各将弁饱餐休息,着书吏将阵亡*士记名,带伤者养病。次早,留一千五百怀庆兵守城,就着随林岱的两守备镇守,又将他二人着实奖誉了几句。


  自己同林岱、文炜、于冰带了投降的二千余贼,并本部人马,攻打夏邑,差官与*门巡抚两处报捷。


  再说总兵管翼带了本部五千人马,离归德还有三十里,便下令着*士严装传食,又吩咐参将郭翰道:“我领三千人马,先率诸将攻其西北一营,你可远远差人探听;贼营若攻杀不破,你可领兵速来,并力协攻;若贼营已散乱,你可按兵不动,待他别营救兵到来,再领人马来帮助。此养精畜锐次第收功之法也。”


  郭翰领命,管翼带兵疾驰,不数里,早望见八座连营,每营相离各二三里不等。管翼大声向众*将道:“你们看贼营人马虽多,率皆乌合之众,一经交战,势必丧胆,断不可存彼多我少之心。本镇今日不要命了。尔等求功名,叨重赏,就在此刻。可各舍性命,随本镇去来。”


  众*兵暴雷也似的答应了一声,一个个如流星掣电,飞奔贼营。贼众虽有探细的人,及至传报时,兵已到了营门,发声喊,一涌杀入。众贼见开封人马许久无有动静,他们有何纪律,有何*法?便日夕饮酒食肉,硬夺左近乡村财物东西,以为快乐,那里还作准备?不意此*如风雨骤至,只得勉强迎敌。三两合,俱积压弃营望南营奔驰。


  贼营中传起鼓来,各营俱来救应,反被逃窜败兵踏乱了营盘。


  管总兵奋力赶杀,贼众见官兵人少,一齐围裹了来。陡听得大炮一声,见一将领兵,和推山倒壁风驰而来,兵势甚猛,乃参将郭翰也。众贼一见,各心上慌乱起来,又见来兵也少,复勉强相杀。正战间,又听得大炮一声,见一*从正西杀来。两员将官在前,兵丁在后,正是罗齐贤、吕于淳接应人马势同山岳般压来。贼众早已心慌,今又见此*蹙至,也不知官兵有多少埋伏,多少接应,谁还肯舍命相杀?便一齐往归德败走,三路官兵随后追赶。离归德城还有三里余,管翼因兵少,亦不敢直逼城下,就在正西安营,遣官睢州报捷,请*门合兵攻城。


  且说败兵跑入归德城内,师尚诏问明原由,大怒道:“八营二万余人,连六七千官兵都战不过,还想攻打开封?真是可笑可恨之事。”


  伪神师秦尼道:“管总兵人马远来,又经战斗,可速遣兵破其营垒,使他不能停留城下方妥。若此兵容其过夜,则明早开封人马,俱集城下矣。”


  尚诏道:“神师所言,正合吾意。”


  却待遣将发兵,只见探子报道:“怀庆总兵林桂芳,遣子林岱,攻夺了永城,提兵攻打夏邑去了。”


  尚诏大惊道:“永城本帅弟兄亲戚并各将妻女俱在内,此一残破,断难瓦全,不可不遣将争取。”


  诸将听得失了永城,一个个心胆俱碎,都磨拳擦掌。乱嚷的要去夺城。少刻,又报宁陵已被开封兵攻破,随即又报虞城被河阳总兵遣将攻打,镇将帅众投降,夏邑又被怀庆总兵攻陷,尚诏捶胸大叫道:“数年心血,半月辛勤,一朝尽丧矣。”


  秦尼道:“胜败兵家常事,元帅不必过忧。不是贫僧夸口,管保已失州县,指日复得。若为永城有元帅并诸将家属在内,贫僧此刻即领一千人马,手到夺回,以安诸将之心。目今止存归德一城,可速传令:着城外诸将拔营入城,且不必与官兵对敌,只教他们预备守城之具,并鸟铳、火炮各项,各门派将分守,准备官兵攻城。主帅亦不必战,待贫僧夺了永城回来,再商妙策。”


  说罢,急急的领兵去了。尚诏随将城外诸贼调回守城。


  且说林桂芳攻拔了夏邑,斩了镇城贼将,留兵守把,领人马往归德进发。攻打虞城的将佐,亦来合兵,又带来沿河守汛,许多投降贼众。忙差官去睢州报捷,请*门同巡抚会剿。胡宗宪连接捷报,正在愧悔之间,曹邦辅来至营中,笑说道:“诸将成功,皆朝廷洪福,大人威德所致。刻下贼众止有归德一城,四面无援。指顾即可尽歼丑类。大人可速起*马,小弟同去收功走遭。”


  宗宪羞愤道:“此原是大家合谋而行,不意伊等竟能侥幸,到底还是诸将之功居多,起兵攻围的话,尚须缓商。”


  曹邦辅道:“大人之言差矣。昔汉高论诸将功,以萧何为功人,诸将为功狗,盖以追逐狡兔者,狗也;而发纵指示者,人也。今日请将之功,皆大人发纵指示之力。朝廷将来论功行赏,大人自应首推,天下安有大元戎披坚执锐,与士卒拼命行间之理!”


  宗宪听了这几句话,连连点头道:“大人见解,实足开我茅塞。”也不用邦辅催促,随即下令着各营此刻俱起,限本日定到归德城下。


  且说于冰正与桂芳行走中间,超尘在耳边暗报道:“适才秦尼领兵一千,夺取永城去了。”


  于冰想道:“我闻此尼精通法术,二守备如何是他的敌手?”


  忙向林岱道:“你可带一千人马,同我速赴永城。”


  桂芳欲问原委,于冰道:“回来自然明白,大人只管先行一步,去归德城下安营。”


  说罢,同林岱领兵,走有三十余里,见一队人马在前。林岱大喝道:“叛贼那里走!”


  秦尼见官兵赶来,用剑向地下一画,顷刻尽成数里长一道深沟,*士惊喊起来。于冰看见,也用剑向沟上一画,即成平地。秦尼见破了他的法,将人马摆开,瞧见官*队里门旗下有一将,身高体壮,貌若灵宫,提方天戟,骑乌骓马,威风杀气,冠冕一时。


  秦尼看见大惊道:“我见师尚诏相貌,以为真正英雄,此人仪表较师尚诏又大方几倍,足征我眼界小,识人未多。”笑问道:“来将何名?”


  林岱将秦尼一看,但见:


  面如满月,头无寸毛。目朗眉疏,微带女娘韵致;神雄气烈,不减男子魁梧。弃锡杖而挂霜锋,权学曼陀之化相;骑白马而诵符咒,非传阿傩之法轮。倩他做群贼师傅,有余有余;算伊为佛门弟子,不足不足。


  林岱道:“我乃怀庆总兵之子林岱是也。妖尼何名?”


  秦尼道:“我师元帅殿下秦神师也。日前攻破永城,就是你么?”


  林岱道:“是我。”


  秦尼道:“你气宇超群,将来定有大福,快回去换几个薄命的来!”


  林岱大笑道:“这妖妇满口胡说!”


  提戟飞刺,秦尼用剑相还。只两合,秦尼招架不住,急急败走。取一块*绢儿,向林岱掷来,须臾变为数丈铜墙,将林岱围住。秦尼正欲擒拿,于冰出了阵门,将剑向铜墙一指,口中念念有词。只见剑尖上飞出一缕青烟,烟到处,将铜墙烧为灰烬。秦尼见此法又破,急向对阵一看,瞧见于冰,但见:


  儒巾素服,布履丝绦。目聚江山秀气,心藏天地玄机。神同秋水澄清,知系洗髓伐毛之力;面若青霞灿烂,多由胎息辟谷之功。煮汞烧铅,扫尽壶中氤氲;悬壶种药,救彻人世痴顽。真是——剑尖指处乾坤暗,丹篆书时神*号。


  秦尼看罢于冰,大为惊异道:“此蓬岛真仙也,何故在尘世中烦扰?”随向于冰打稽首道:“先生请了。”


  于冰亦举手相还。秦尼道:“先生何名?”


  于冰道:“无名姓。”


  秦尼道:“岂有人无名姓之理?不肯说也罢了。适才先生破吾两法,足见通玄。我还有一小法请教。”


  于冰道:“只管尽力施为。”


  秦尼用剑书符望空一指,少刻犯风骤起,飞来房大一石,向于冰打来。于冰微笑,从离地吸气一口,用力向大石一吹,此石化为细粉,飘飘拂拂,与雪花相似,顷刻消灭。两阵*兵,俱无心战斗,一个个眉欢眼笑,看二人斗法。秦尼又用一分身法,将顶门一拍,出十数道黑气。黑气凝结,现为十几个秦尼,各仗剑来战于冰。于冰将两手齐开向众秦尼一照。霹雳一声,十几个秦龙化为乌有。秦尼向怀中取出五寸长一草龙,往地下一丢,立变为三丈余长一条青龙。秦尼下马,腾身跨上,向于冰道:“我要到一地方去公干,亦无暇与你作戏。”


  用手在龙头上一拍,那龙便张牙舞爪,四足顿起风云,将秦尼架在空中,往正东去了。


  于冰大笑道:“妖尼计穷,必去永城作祟。”


  向林岱道:“你可领人马回营,着实吩咐诸*,有人敢露我斗法一字者,定行斩首!”


  说着,从马上一跃,只见烟云缭绕,亦飞向正东而去。两阵*士,看得目乱神痴。


  林岱催马,向众贼大喝道:“尔等还是要生要死?”


  众贼皆倒戈弃甲,跪在地下说道:“小的们皆朝廷良民,误为妖人引诱,今愿投降,永无异志。”


  林岱道:“你等既愿投降,我何乐於多杀?可随我回营听令。”


  众贼齐声答应:“愿听将*指挥。”


  林岱将两路人马带回。桂芳已在归德城下安营,林岱入见,与桂芳诉说于冰与秦尼斗法,并于冰吩咐,不准传扬的话。桂芳与文炜听了,不由的瞠目咋舌,竟不知于冰为何如人。随晓谕众*,有人传言斗法一字者,立行斩首示众。


  正是:


  云车风马时来去,人世*营暂度春。


  今日阵前传道术,方知老子本犹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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